《魔戒》中的善與惡 (1)
托爾金在《魔戒》中所描繪的善惡觀並非停留在「善者善人、惡者惡人」的表層,正如他說,沒有絕對的邪惡。這一點在故事中由托爾金通過各種角色的展示直接反饋,並帶出深層的哲學意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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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些評論家認為托爾金 (Tolkien) 在《魔戒》書中所展現的善惡觀念,過於天真和頭腦簡單,認為其中善的主人公都是善的,而惡人的都是惡的。這不是事實。書中有許多人物其邪惡和美德是密不可分的,如波洛米爾(Boromir)、薩魯曼(Saruman),甚至咕嚕(Gollum) ,我們將在下一篇文章中看到。精靈們也不是完全善 良或總是站在正義的一邊。他們曾與索倫調情,甚至協助他的邪惡計劃;他們也因曾渴望能永遠保有自己的生活方式,而「反叛」了眾神或稱瓦拉(Valar)。托爾金的傳奇故事如同「現實」世界中一樣,人類和眾神都有可能犯下許多錯誤,包括米爾寇 (Melkor) 和他的僕人索倫的撒旦式反叛,以及其他一些高等天使力量犯下的錯誤。巫師也沒能免于這種二元對立。他們種些投生在物質身體的精神性存在,也是有可能迷失和犯錯。只有甘道夫一個人可以說是完全善良的,以及某種程度上加拉德里爾(Galadriel)和弗羅多(Frodo)也是如此,儘管這三個人也都犯過錯誤。
托爾金本人寫道:『一些評論家似乎決心將我描繪為一個頭腦簡單的青少年,並堅持故意歪曲我故事中的內容。我沒有這種意圖,這也沒有發生在我的故事中。僅僅是迪耐瑟二世(Denethor)這個人物像就足以說明這一點;且對於站在「正義」一方的任何民族,如霍比特人、洛汗人、河谷城的人或剛鐸人,我並沒有讓他們表現得比過去、現在或將來的人類還要好。我的故事不是一個「想像的」世界,而是中土世界的「一個想像的歷史時刻」。』這一點很重要,因為儘管中土世界是作者的發明,但其中發生的事件和支配它的法則的「真實性」不亞於我們自己世界中的任何事物。或者我們可以說,中土世界是我們所知道的世界的一個隱喻,它重述了地球及其民族大部分的歷史;而我們的歷史學家願意認可的部分遠少於我們所知道的。據我們所知,類似霍比特人的生物確實曾經存在於地球上。當然也有矮人和精靈,因為正是住在火、空氣、水和土等神秘元素的不可見世界的居民。且讓我們看看托爾金對邪惡還說了什麼。
『在我的故事中,我不涉及絶對的邪惡。我不認為有 這樣的事情,因為那就是零。我不認為在任何情況下,任何「理性存在」都是完全邪惡的。撒旦墮落了。在我的神話中,米爾寇(Melkor)在物質世界的創造之前就已經墮落。且在我的故事中,索倫代表著儘可能接近於完全邪惡意志的存在。他走了所有暴君的路:剛開始他還很好,他希望按照自己的智慧來安排一切,並首先考慮地球上其他居民的福祉。但他在驕傲和統治欲方面更甚於人類的暴君,且他本是一個不朽的(天使)神靈。』
在托爾金的傳說故事中,邪惡並不是永恆的。『沒有什麼是一開始就邪惡的。即使是索倫也不是如此。』埃爾隆德在《魔戒》第二冊中如此說道。在托爾金的神話中,邪惡是源自一系列「墮落」的結果:如同,米爾寇的墮落如同路西法(Lucifer)的墮落,另外還有精靈的墮落、以及人類的墮落。正如托爾金在他的一封信中解釋的那樣:『索倫希望成為「神-王」,而他的僕人們也是這樣看待他;如果他取得了勝利,他將要求所有理性生物給他神聖榮譽,並對整個世界擁有絶對的世俗權力。』
在《魔戒》中,戰勝邪惡的主要手段是愛。這種愛在故事中以多種方式表現出來,其中最重要的是友誼中的信任與自我犧牲,以及仁慈、憐憫和同情的行為。山姆(Sam)和弗羅多(Frodo)之間的友誼是故事的核心。而他們為了完成摧毀魔戒的任務而集結了九個同伴,他們之間的友誼也同樣重要。
甘道夫在摩瑞亞(Moria)為了一行人犧牲了自己。波洛米爾為了解救霍比特人梅里 (Merry) 和皮平 (Pippin) 而被殺。亞拉岡 (Aragorn)和他的軍隊打算在魔多的黑門之處犧牲自己,從而幫助山姆和佛羅多完成他們的目標。最終,弗羅多為了一行人和整個中土世界犧牲了自己。正如他向山姆解釋的那樣:『我試圖拯救夏爾,而它已經被拯救了,但不是為了我。當事情處於危險之中時,必須經常如此;山姆,有些人必須放棄它們、失去它們,以便其他人可以留住它們。』這忠實地呼應了《福音書》中耶穌的話 : 『人要為朋友捨命,人的愛沒有比這更大的。』(約翰福音15:13)。比爾博 (Bilbo) 對咕嚕的愛和憐憫,最終決定了整個中土世界的命運,因為在書的最後,正是咕嚕毀掉了魔戒。
也許《魔戒》中最能體現邪惡的是炎魔(Balrogs),他們是由影子、火焰和煙霧組成的半物質生物,不禁讓我們想起了民間傳說和宗教圖騰中的惡魔。在《精靈寶鑽錄》(The Silmarillion) 中提到,炎魔是個低等靈體,米爾寇使他腐敗從而服侍於他,在之後被稱為「強大的惡魔」。托爾金在《護戒使者》的結尾給了我們一個生動的描述,當時甘道夫在卡扎督姆( Khazad-Dûm) 橋上與一隻炎魔對峙。
『有個東西從他們後面冒出來。 這東西看不見:它就像一個巨大的影子,中間是一個黑暗的形體,也許是一個人的形狀,但更大;力量和恐怖似乎在其中並且在其前行 … 炎魔到達了橋上。甘道夫站在橋的中間,左手拄著他的魔杖,而他的另一隻手拿著格蘭瑞劍(Glamdring )閃閃發光,又冷又白。他的敵人停了下來,面對著他,其影子如巨大的翅膀一樣伸展出來。它舉起了鞭子,鞭索嗖嗖與劈啪作響。火焰從它的鼻孔噴出。但甘道夫穩穩站著。
他說:『你不能通過,』半獸人站立不動,並陷入死一般的寂靜。『我是神祕之火的僕人,是阿諾爾 (Arnor) 火焰的施展者。你不能通過。黑暗之火不會幫助你,即烏頓(Udûn)火焰。回到陰影中去吧 ! 你不能通過…』
在這些神秘的句子中,我們特別感興趣的是托爾金提到的兩種火:「烏頓火焰」和「秘密之火」或稱「阿諾爾火焰」。「烏頓」是托爾金發明的精靈語「辛達林語」(Sindarin)中的一個詞,意思是「暗坑 」或地獄,而 「阿諾爾」是太陽的名字,以及中土世界剛鐸(Gondor)國王的所在地,是努門諾爾(Númenór)帝國的繼承人。所有這些都充滿了隱藏的意義,我們長期的讀者不會沒注意到。
若從表面上來解釋這段話:甘道夫有著善良的力量,而炎魔則為邪惡的力量服務。甘道夫在表明自己是瓦拉(Vala,托爾金的「眾神」)的僕人時,他也提到了自己作為邁雅 (Maiar) 之一的神聖起源。在托爾金的神話中,邁雅(Maiar, 單數為 Maia)是某一類的原始神靈,他們降臨到阿爾達 (Arda) 以幫助瓦拉形成世界。索倫是這些神靈之一,而甘道夫的對手薩魯曼也是如此,我們將在往後文章裡討論書中的一些主要人物。但是在這段台詞中,並非只是簡單地聲名主角在善與惡之戰中的本性。神秘科學告訴我們,火的奧秘背後有一個深刻的哲學。且在物質科學已知的所有現象中,火是一個未受到明確分析的現象。
科學自信地斷言火是燃燒的效果,或更確切地說 :『火存在於燃燒的放熱化學過程中,能使一種材料迅速氧化,並釋放出熱量、光和各種反應產物。』這個科學性定義在哲學上得到了神學的補充,神學將火解釋為『懲罰的工具,或是在另一種靈性狀態下對不悔改者的懲罰。』火的存在似乎足以證明它的物質性質,但為什麼這種「狀態」應該被認為是 「靈性狀態」 ? 我們讓你來回答。另一方面,神秘科學說,火是『「遍一火焰」的最完美、最純粹的映像,不管是在天上還是塵世上。它是生命和死亡,是每個物質和精神事物的起源和結束。 它是神聖的「基質」。』(布拉瓦茨基《秘密教義〉)
在這方面,托爾金、拜火的瑣羅亞斯德教、以及自稱「誕生於火 」的美洲土著部落的信條中顯示出了更多的科學性,且其迷信中顯示出更多的真理,其內涵多於現代科學的推測總和。而當基督徒說:『神是活火。』並提到五旬節「火舌」和摩西「燃燒的灌木」的時候,便如同任何所謂的「異教徒」一樣是火的崇拜者。任何購買過油燈並持續給它添加油的人,都可以展示火的真實性質。只有透過一個火焰,將能夠點燃整個地球上所有的燈、蠟燭和火,而不會使原來的火焰減少一分一毫。這是任何人都可以自己觀察到的自然現象,它成為了神秘科學公理的基礎:『無形體(Arupa)世界和有形體(Rupa)世界就是這樣形成的:從「遍一光」中產生七道光;又從七道光中的每一道光中產生七道,七乘以七。』(布拉瓦茨基《秘密教義〉)
如果你把我們剛剛告訴你的內容再結合托爾金的兩個「火」,你會發現它們提供了線索關於人類的雙重起源、以及白魔法師和黑魔法師所使用的特異功能;白魔法師是「阿諾爾之火」的僕人和施展者,黑魔法師是黑暗「烏頓之火」的奴隷。布拉瓦茨基夫人在《秘密教義》中,非常接近的揭開這兩種火某些方面的神秘面紗,她寫道:『……在外傳的傳說中,有些天使擁有物質性的創造之火,只能用他們自己的星光體來裝扮人類的單體 (Monad)。他們無法將神聖的火花給予人類,這是能燃燒並擴展成為人類理性和自我意識花朵的神聖火花;因為他們沒有這種火花可以提供。這個任務留給了其他的天神階層,以希臘的普羅米修斯為象徵;這類天神與肉體無關,而是關聯於純粹精神性人類的一切。』
托爾金是如何以及從哪裡瞭解到這兩種「火」的呢?我們永遠不會知道。我們可以說的是,一些有天賦的詩人,可能會在靈感的影響下瞥見了在星光界流體中記錄的神秘 事物;如同托爾金的情況一樣,儘管他們並不總是意識到所看到事物的全部含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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