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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
我被帶到我的房間,獨自一人。我躺在床上睡著了,非常疲倦,但不害怕,因為蓮花聖母溫柔的臂膀似乎在我頭下。

短暫的睡眠後,我立刻陷入了一種深沉無意識的狀態,甜美得任何夢境都無法介入。突然,有種生動感覺喚醒我,似乎不再是孤身一人。儘管身處黑暗和寂靜之中,這種感覺很明顯,如被一大群人包圍。我目光警惕,一動不動地等待著光線到來,不知道會看到什麽。

接著是從未有過的感覺。我並無失去意識,但無助得如同完全沒有感覺或知覺般。我並非因冷漠或平靜而一動不動。我想起床請人打個燈,但我既動不了,也發不出任何聲音。一股強烈的意志與我的意志對抗,如此之強,完全制服我。然而我仍掙扎著,不肯屈服。我決心不做盲目的奴隸,被黑暗中看不見的對手壓倒。

這場爭霸戰變得如此激烈可怕,最終明白這是為了我的生命而戰。那壓迫之力欲置我於死地。是什麽、是誰試圖從我身體抽走我的氣息?

我說不出這場激烈的無聲戰爭進行多久,四周總算閃出了光亮,如火把點亮另一個火把般。我視力微弱,看得模糊,躺在內殿門前大走廊的床上,曾在此與異幻影孩子玩耍,他第一個教會我快樂。伸展身體躺著,如同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覺。床上鋪滿了玫瑰,如同先前儀式的擺設--碩大、濃鬱、妖嬈、深紅和血紅的玫瑰;成千上萬朵鋪滿了床和周圍,濃烈的香氣強壓微弱的感官。我穿著一件奇怪的薄白亞麻長袍,繡有從所未見的圖案,是深紅色絲線繡成的象形文字。我身邊有一股紅色的血,從床上流淌到一個美麗器皿裡,立在於地上玫瑰花堆中。我好奇地看了一會兒,突然意識到,這是我留流淌的生命之血。

我擡眼望去,已被十位祭司圍住。目光緊盯著我,面無表情。這時我才明白,我正對抗的可怕意志,是他們團結一致的決心。我一個人能與這幫人抗衡嗎?我不知道,但我沒有被擊垮,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床上起身。儘管缺血而虛弱,但他們已無法讓我禁言。我起身站在床上,望向圈外的祭司群,又望向更遠處的人群,緊緊地擠在大走廊的入口處,等待著許諾的奇跡。

我起身一瞬間,以為自己有力量說話,但仍在虛弱中無助倒下。然而,一種深刻、深邃、生動的幸福感充斥著我的靈魂,突然一聲低喃傳來,漸大與強烈。

「是那位在門口教導的年輕祭司!他是好人,不應該死!我們必須拯救他!」

群眾看到我的臉並認出了我。人民在突如其來的狂熱中,急忙湧動而來,將其他祭司推擠到床邊,以至於那十位大祭司無法再待圍成圈。鬥爭的浪潮湧向內殿,許多祭司被沖到了床與門之間的空地。在混亂和驚訝中,打翻了我的生命器皿,鮮紅的血灑在內殿的門口。門開了,阿格馬赫德站在門內,一臉威嚴,透出堅不可摧的平靜,凝視著面前洶湧的人群。在冷酷的注視下,祭司漸漸平靜下來,聚集力量以抵禦人群的沖擊。十位大祭司再次聚攏,舉步維艱地走到我床前,再次形成床周圍的屏障。

但為時已晚,已有一些人民來到我身邊。看著他們慈祥粗礦的臉龐,我前淺淺的微笑。淚水落在我臉上,透至我心;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,緊緊握著親吻,淚如雨下。此觸碰使我不曾有過的熱血沸騰!接著一個聲音喊道:「我的兒子--我的兒子死了。他被殺死了。誰能把兒子還給我?」

跪在身邊的是我母親。我微弱的視線看了看她,滿面滄桑,神情疲憊,但面容慈祥。在母親身後,蓮花聖母就立人群中,並映照著她,嘴角掛著溫柔的微笑。

母親站了起來,臉上露出一種奇異的威嚴。

「他們殺死了肉體,」她說:「但沒有殺死他的靈魂。他的靈魂很強大,在他閉上雙眼走向死亡的那一刻,我看見了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