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议三

经文一 （续） 颂句五：——「惟有黑暗充满无垠的一切，因为父、母与子再次合一，而子尚未苏醒，未开始新的轮回与朝圣之旅。」 问：「黑暗」是否与颂句一中所谓的「永恒母父空间」相同？ 答：完全不同。「无边整体」的是「母父空间」；而宇宙空间则已具有属性，至少是潜在的属性。另一方面，此处的「黑暗」指的是无法赋予任何属性的存在：是充满宇宙空间的未知原则。

问：那么，「黑暗」是否指「光明」的对立面？ 答：是的，这里的「黑暗」是指未显现和未知，相对于一切显现及可被推测的事物。 问：如此一来，「黑暗」并不是与「光明」对立，而是与「分化」对立；或者说，是否可以象征为「消极性」？ 答：此处提到的「黑暗」既不与「光明」对立，也不与「分化」对立，因为光明和分化都是显现期——即活动周期——的必然结果。这里指的是《创世纪》中「深渊表面上的黑暗」；其中「深渊」是指「明亮之子」，源自「黑暗之父」（空间）。

问：这是否意味著此时没有光，没有任何可以显现的东西，也没有能够感知它的存在？

答：两者皆正确。从客体性来看，光与暗都是幻觉——幻象；然而此处的黑暗并非指缺失光，而是指一种不可思议的原初本原，是绝对性本身，对于我们的理智而言，它没有形态、颜色、实体，或任何可以用言语表达的东西。

问：那么，光何时从黑暗中产生？ 答： 随后产生，当显现的最初时刻到来时。 问： 那么，「光」就是最初的显现吗？ 答： 是的，但显现的光是在分化开始之后，并且仅在进化的第三阶段。请记住，我们用「光」这个词，在哲学中有双重含义：一是指永恒的、绝对的光，作为潜能，永远存在于未知黑暗的怀抱中，与黑暗在永恒中共存、同源，换句话说，与黑暗本质上是同一的；另一种则是作为异质性的显现，与黑暗形成对比。若能真正理解《毗湿奴往世书》，会发现这两种含意在毗湿奴身上清楚表达：他与梵是一体的，但又与梵有区别。毗湿奴是永恒的未知数x，同时又是方程式中的每一个项。他就是梵（中性），本质上既是物质又是灵——这是梵的两种原始面向，其中灵就是抽象的「光」。然而，在《吠陀》中，毗湿奴并不被重视，也完全没有提到梵天（男性）。又例如：「谁能描述那不可被感官认知者？他是一切之中最优者，至高灵魂，自有自存；没有肤色、种姓等一切区别特征；无生、无变、无死、无朽；永恒独存；无处不在，万物皆存在于他之中，因此被称为富天。他是梵（中性），至高、主宰、永恒、不生不灭、不朽、至一本质、永远纯净、无瑕无缺。他，这位梵，是（即）一切事物；在他自身中包含未分化与已分化。」

【注：《毗湿奴往世书》第二章（威尔逊译本）中写道：「破灭仙人说：荣耀归于不变、神圣、永恒、至高无上的毗湿奴，具至一本性，主宰一切；荣耀归于他——即金卵、诃利和商卡拉，世界的创造者、守护者和毁灭者；荣耀归于富天，使其信众解脱；毗湿奴的本质既单一又多样，既微妙又有形，既未分化又已分化；荣耀归于毗湿奴，最终解脱的根源。荣耀归于至高的毗湿奴，他是世界被创造、存在与终结之因，是世界的根本，亦即世界本身。」】

问：「父、母和子再次合而为一」是什么意思？

答：这句话的意思是，三位一体的「逻各斯」——未显现的「父」、半显现的「母」，以及宇宙（在我们的哲学中是第三逻各斯或梵天）在（周期性的）休止期期间，再次合为一体；已分化的本质重新变得未分化。「父、母和子」是基督教「父、圣灵、子」的原型——其中「圣灵」在早期基督教和诺斯替主义中是女性的「苏菲亚（智慧）」。这句话的意思是，所有构成宇宙创造和感知的力量及其作用，都回归到了最初的状态：一切都融合为一。在宇宙休止期期间，除了「绝对者」之外，什么都不存在。

问：父、母和子分别有什么不同的含义？在注释中解释为（a）灵、基质和宇宙，（b）灵、魂和身体，（c）宇宙、行星链和人类。 答：我刚刚的补充已完整解释，我认为已经很清楚了。除非我们打算将抽象概念拟人化，否则没有什么需要再补充的。 问：在这三组中，最后一项——儿子、宇宙、人、身体——这些概念彼此对应吗？ 答：当然对应。 问：这些三元组中的前两项是否产生第三项？比如儿子由父和母产生，人由行星链和宇宙产生，等等。最后在宇宙休止期时，儿子是否又重新融入到父母之中？ 答：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，要注意此处并非指「创造」之前的时期，而是物质已经开始分化但尚未成形的时期。「父母」是一个复合词，指的是原初的基质或「灵-物质」。当同质状态通过分化开始转变为异质状态时，就变成了正负两极；因此，从「零态」（或消融状态）变成了主动与被动，而不再只是被动；由于这种分化（导致进化和产生随后的宇宙），于是「儿子」被产生出来，儿子就是此宇宙，或者说显现的宇宙，直到新的宇宙休止期到来。

问：或者说——变成消融状态或零点的终极状态，就像在「父、母、子」阶段之前的最初状态吗？ 答：在《秘密教义》中，对「父母」时期之前的状态几乎没有提及。如果已经有了「父母」，那么当然就已非消融状态了。 问：因此「父、母」是消融状态之后才出现的吗？ 答：完全正确；当「父母」出现时，个别事物或许仍处于消融状态，但宇宙整体就不可能处于消融状态。 问：宇宙电是「父、母、子」三者之一吗？ 答：宇宙电是一个通用术语，有多重含义。他是三位一体逻各斯的光（逻各斯之光），逻各斯是三种灵性进化阶段的拟人化象征。宇宙电在上层是所有灵性创造理念的总和，在下层是天地间所有电力和创造性力量的总和。关于第一和第二逻各斯，似乎存在很大混淆和误解。第一逻各斯是已经存在但未显现的潜能，蕴藏于「父母」之中；第二逻各斯是创造者的抽象集合，被希腊人称为「造物者」或宇宙建造者。第三逻各斯是第二逻各斯的最终分化，也是宇宙力量的个体化，宇宙电是其中的主导者；因为第三逻各斯散发出七道创造性光线或七位禅那主，其综合体便称为宇宙电。

问：在宇宙显现期期间，此时「子」存在并觉醒，那么「父母」是独立存在，还是只通过「子」显现？

答：在使用「父、母、子」这些术语时，我们要警惕不要将其拟人化；前两者实际上只是离心力和向心力，而其产物就是「子」；此外，在秘传哲学中，这三个因素都无法从概念中剔除。

问：若是如此，就衍伸一个问题：我们是否可以设想离心力和向心力的能独立存在，与所产生的结果可以没有关联？因为结果总被视为起因的次级产物。 答：但这样的观念能否在象征体系中成立并加以应用？令人存疑。如果这些力量存在，必然会产生效用；如果效用结束，力量也随之消失，否则如何能知道力量的存在呢？ 问：但它们在数学上是独立实体存在，不是吗？ 答：那是另一回事；自然与科学、现实与哲学象征之间有很大的区别。同样的道理，我们把人分为七个原则，但这并不意味著人真的有七层皮肤、七个实体或七个灵魂。这些原则都是同一原则的不同方面，而即便有此原则，也只是遍一永恒无限之火的一个暂时且周期性的光芒。

颂句六：七位崇高的主宰与七种真理已不复存在，宇宙——必然性之子——沈浸于圆满（绝对圆满，涅槃）之中，将被「既存在又非存在」的那一者呼出。虚无一片。 颂句七：存在之因已消除；曾经可见的与现今不可见的，都安息于永恒的非存在之中，即遍一存在。 问：如果「存在的因」已经消除，这些因又是如何再次出现的？注释中说，存在的主要原因是「存在的欲望」，但颂句中却称宇宙为「必然性之子」。 答：「存在的因已消除」指的是上一个显现期，或称梵天的寿命，但有另一种因使时间与空间之轮运转于永恒（超越时空），这与有限的因或我们所说的「因缘」无关。我认为这些说法之间并不矛盾。

问：这确实存在著对比。如果存在的因已消除，又是如何再次出现的？此答案解除了疑惑。当显现期已归于休止期，前一个显现期存在的起因此时处于时空之外，因此又促成了另一个显现期的诞生。

答：完全正确。这个遍一、永恒的、因而是「无因之因」的存在，是不可变的，与任何层面上有限和有条件存在的因果都无关。因此，这个起因绝不可能是有限的意识或欲望。若假设绝对者有欲望或需要，是极为荒谬的，就像钟声响起时，并不意味著钟有打响的欲望。

问：但钟表被上了发条，总需有人上发条吧？

答：同样的话也可以用来形容宇宙和此起因——绝对者本身包含了钟表和上发条的人，因为它是绝对者；唯一的区别在于，钟表是在时空中被上了发条，而绝对者则是在时空之外，也就是在永恒之中。

问：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在问绝对者分化的起因？

答：这已经超出了合理推测的范围。梵不是一个起因，也没有任何起因能迫使它散发或创造。严格来说，梵不是「绝对者」，而是「绝对性」。梵不是起因，而是因果性，是每一个显现起因中的推动力，但非有意志的力量。我们或许可以模糊地意识到这种永恒的「无因之因」或「因果性」，但要对此加以定义是不可能的。在舒巴罗先生的《博伽梵歌四讲》中提到，就逻辑上，即使是第一逻各斯也无法认知梵，只能认知其面纱——原初质。因此，若我们对原初质（梵的第一个基本面向）都还没有清晰的认识时，那么对于被原初质（自然根源或原质）所遮蔽、甚至逻各斯也无法了解的至高整体，又能了解多少呢？

问：颂句七中「昔之可见者」和「今之不可见者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？

答：「昔之可见者」指的是先前宇宙显现期的宇宙，现已经进入了永恒，不复存在。「今之不可见者」则指的是那永恒、永在且永远不可见的神，我们用许多名字称呼，比如「抽象空间」、「绝对实在」等，但实际上我们对它一无所知。

颂句八：唯一的存在形式独自绵延，无垠、无限、无因，如入无梦之眠；生命在宇宙空间中无意识地脉动，贯穿那被「开眼者」所感知的「全在」。 问：此「眼」感知的是绝对者吗？还是指「唯一的存在形式」和「全在」，或者只是同一原则的不同名称？ 答：当然都相等，只是比喻性的表达。请注意，这里并没有说「眼」能「看见」；它只是「感知」到「全在」。 问：那么，我们获得这种感知、感觉或意识，是通过这个「眼」吗？ 答：确实是通过这个「眼」；但前提是必须先拥有这样的「眼」才能看见，指的是成为觉者或先知。 问：这应该是最高的灵性能力吧？ 答：可以这么说；但在那个阶段，拥有此能力的幸运儿又在何处呢？那时还没有觉者去感知「全在」，因为那时还没有人类。 问：颂句六提到「黑暗是光的起因」？ 答：此处的「黑暗」同样是个比喻。这对于我们的理智而言，无疑是「黑暗」，因为我们对它一无所知。我已经说过，此处的「黑暗」和「光明」不能理解为已分化世界中的对立面。「黑暗」这个词最不容易引起误解，若用「混沌」这个词，容易被误解为混沌物质。

问：此处的「光」也不是指物理意义上的光吧？

答：当然不是。此处的「光」是指从休止期状态中觉醒的最初潜能，而后成为力量；它是未分化物质中的最初颤动，进入客体性，并进入一个即将开始显现的层面。

问：在《秘密教义》后文中提到，光因黑暗而可见，或者说黑暗是最初存在，而光是有了客观世界才出现的，因为它需透过物体反射。假如我们拿一个装满水的球体，并用一道电光束照射穿过它，会发现此光束是不可见的，除非水中有不透明的微粒，才能看到一些亮点。这是一个好的比喻吗？

答： 这是一个非常公正的例证。 问： 光不是振动的一种分化形式吗？ 答： 科学上是这么说的；声音也是振动。我们了解到，感官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互换的。比如说，在恍惚状态下，为什么有些通灵者将信放在额头、脚底或是胃部，都可以读取？ 问： 那是一种额外的感官吧。 答： 并不是；这只是视觉和触觉之间的互换。 问： 但此感知能力是否为第六感的开端？ 答： 这已经超出了当前讨论的范围，我们这里只是在讲触觉和视觉的互换。不过，此类通灵者无法读出未曾见过或碰过的信件内容；这需要运用第六感。触觉视觉互换是在物质层面上运用感官，第六感则是在更高层面运用感官。

问： 从生理学来看，每一种感官都可以归结为触觉，此乃统一协调的感官。这一推论来自胚胎学研究，显示触觉是最早、最基本的感官，其他感官都是从它演化而来的。因此，其他感官其实都是更专门化或分化的触觉形式。

答： 东方哲学并不这么认为；在《随歌》中，有一段是「梵天」与其妻子谈论感官，提到了七种感官，另外两种感官是「心智和理解」。这是翻译自特林巴克·泰朗先生和马克斯·缪勒教授，并不能准确表达梵文的含义。按照印度教的说法，第一个感官与声音相关，这不太可能是触觉。

问： 所谓触觉，可能是指感知性，或者某种感官媒介？ 答： 但在东方哲学中，首先显现的是听觉，其次才是视觉，声音会转化为色彩。灵视者能够「看到」声音，比一般听觉（即通过振动或听觉）更能清楚地分辨每一个音符和变化。 问：那么，声音被感知为一种节奏性运动吗？ 答：是的；而且这种振动能被看到，距离比听到的更远。 问：但如果人的生理听觉被遮蔽，而是以灵视力感知声音，这种感知是否也可以转化为灵听力？ 答：一种感官必然会在某个时刻与另一种感官融合。同样，声音也可以转化为味觉。有些敏感体质的人，会觉得某些声音在口中尝起来非常酸，而另一些声音则会带来甜味。实际上，所有感官都可以相互关联。

问：那么嗅觉也应具同样的延伸性？

答：自然如此，如之前已经说明过的。一旦认识到感官之间的关联性，会发现是可以互换的。此外，所有感官都可以被大大加强或改变。你现在应该能理解《吠陀经》和《奥义书》中所谓「感知声音」的含义了。

问：在上一期《哈泼斯杂志》上有一个有趣的故事，说南海某岛上有个部落几乎失去了说话和交流的能力与习惯。但他们似乎仍能相互理解，并清楚地看到彼此的想法。

答：这样的「真理殿堂」恐怕不适合现代社会。然而，据说早期人类正是通过这种方式进行交流的——在发展成明确的口头语言之前，思想是以客体形式展现出来。若真是如此，那么在人类进化的某一阶段，全人类都应由敏感者和灵视者组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