跳至主要内容

20 — 惡夢之章

A-UM !

1. 愛徒阿周那做了一個夢,非常奇怪,令人困惑;一個關於過去、現在和未來的夢:因為夢不局限於時間和空間。

2. 在他的夢中,發現自己身處一個荒涼地區,到處是殘破的寺廟和宮殿,還有富人曾居住的大房子、窮人的小房子,周圍是城牆的破碎紅磚;此處曾是一座強大興盛的城市。

3. 到處是斷壁殘垣,是宮殿式房屋的遺跡;地基已成廢墟,散落破碎的神像。

4. 失望的眾人來回走動,漫無目的,尋找不知道的東西 ; 三三兩兩,嘀嘀咕咕,滿臉焦急。

5. 孩子向無助的母親哭著要吃東西 ; 然而乳房乾癟鬆弛,母親自己也飢腸轆轆。

6. 悲慘之人如此來來往往,因痛苦不發一語、目光呆滯,拖著腳步,卻永遠無法到達任何地方。

7. 天空中掛著一輪黯淡的紅日,散發著過豔的銅色光芒,異常炎熱;天空中沒有令人愉快的藍色,而是單調與破舊;這時突然出現一片烏雲,滂礡冰冷的雨水淋濕所有人。

8. 人們在已毀壞的庇護所裡瑟瑟發抖,天氣傾刻間又變化了,人們衝了出來,在那令人不快的陽光下曬乾自己。

9. 阿周那在城市中徘徊時,在某處看到了成群的工人,在監工鞭子威脅下,努力用疼痛的四肢將廢墟摧毀,然後再加以重建。

10. 才剛完成任務,其他人便過來並把新建成的大廈再次夷為平地;用巨大的錘子敲碎水泥和大樑,留下一堆瓦礫 ; 辛勞得不到任何回報。

11. 阿周那此時進了城,有四分之一部份躲過災難 ; 他看到了此處辦公室和市集內的大量人群。

12. 人們正在製造無用的東西,賣給那些買了就忘的顧客。

13. 當人們獲得了寶物而感到滿足時,就會放下寶物,去尋找別的東西 ; 只要渴望受到滿足,便會忘記已獲得的。

14. 也有銀行和點鈔房,職員們忙著在厚重本子上寫滿字,把錢從麻袋裡拿出來後再放回去;同樣的動作換成金子和銀子,再從頭數一遍,如此反覆,沒有盡頭。

15. 他們不斷打開和關上堅固的庫房,打造得非常堅實,配有鋼帶,時刻警惕可能出現的強盜或騙子。他們閱讀許多本子,記下一行行錯綜複雜的數字,進行加法或減法 ; 但還沒閱讀完,就把這一切給忘了。

16. 他們在帳簿裡寫字的時候,大把大把的汗水從眉心滾落,滴到了書頁上,使得費盡心思記下的內容無法閱讀。

17. 人群像猴子一般,在老虎出沒的森林裡喋喋不休著:買、賣、買、賣,但不管怎麼做都沒有變得更富有;只有少數人獲得物品,加以囤積或藏匿。然後這些人就消失了 — 因為他們不會死 ; 在此處的任何時候,沒有任何事物會出生或死亡。

18. 有些人在聽祭司演說,然而內容毫無意義;也有一些流氓教師傳授著無內涵的教條。

19. 或者可見藝術家畫著連四歲小孩也感到羞恥的圖畫;雕塑家鑿出巨大、令人作嘔的女性雕塑,有著巨大、畸形的乳房和臀部,粗重大腿且猙獰面貌,供一群無腦之人欣賞。

20. 也有人閱讀著無性蹩腳詩人的詩歌和散文;毫無意義的文字;雜亂無章的詞語和愚蠢的短語,從瘋狂頭腦中逃脫出來,受到愚蠢的傻瓜欣賞 ; 他們從中看到了文學藝術的新文化。

21. 看啊,詩人在陰溝裡流著口水!他們從窨井探出頭來,吐出肚子再也裝不下的下水道廢話。

22. 鬼鬼祟祟的三流作家住在被蟲蛀的閣樓裡,啃著令人沮喪的麵包皮,在骯臟的書頁上吐著愚蠢的碎屑。

23. 這些忙碌的人臉上都有種可怕的疲勞感;徒勞地希望有一天工作能夠完成,從此便能過上輕鬆而富足的生活。

24. 眾人奔跑、衝撞、咒罵、看不順眼;成群遊手好閒的人;擁擠群聚的流浪者和無家可歸之人,還有散亂聚集的暴民和記者;除了氣喘吁吁與無處可去外,還有打鬧、推擠、譏笑、打架。

25. 邋遢的女人,好賭博的男人;懶散的青年和無禮的少女;大喊大叫的孩子,不受控制;罷工者,起義者,強盜;竊賊,嘲笑法律和秩序的偷盜者;粗俗的叫聲和下流的手勢,最低級的暴君。

26. 不負責任,也沒有人堅定地執行憲法,官員像下腳料般治理,並向低級的暴民獻媚。

27. 阿周那如此看著廢墟中那部分人群,感到徹底驚訝和困惑。

28. 他想,或許這些人只有入土才能得到慰藉,但死亡使他們感到壓倒性的恐懼;因為沒有人能夠說清楚「死亡之門」外是什麼,神秘而黑暗,沒有人能夠記得 ; 儘管這裡所有人都通過了這道嚴峻的大門,但都已不記得。

29. 阿周那持續徘徊於那座陰暗的城市中,對夢中一切的醜陋和絕望感到不可思議。

30. 此處人們的面容和身材都不美觀,看起來單調而邋遢;即使是身材最姣好年輕人,容貌也只維持一天左右,如同一閃而過的微光。

31. 在阿周那看來,彷彿在城市裡度過了許多世紀;然而就算經過一次次轉世,所有的東西都保持不變。

32. 阿周那從這個可怕的夢中醒來時,非常疑惑,某天認為必須向大師詢問其中含意。

33.克里希納看著他的學生,微笑的問了一個問題:

34.「 這些人之中,有人意識到這些醜陋和苦難嗎?還是因為一生都習慣於此,以至於沒有注意真正意義呢?」

35. 門徒回答道:「他們似乎習慣於此,有些人甚至喜歡這些恐懼,渴望永遠留在那座城市; 只要能逃脫死亡。」

36. 克里希納回答道:「 那麼,你認為在塵世上的一切,都比夢中的那個城市好嗎?

37. 「塵世上的人是否更加美麗、更享受自身職業,無論是做什麼 ; 買賣、出生、相愛、結婚,然後生下後代 ; 如果可以的話獲得財富,並期待認真生活帶來的天堂獎賞嗎?」

38. 「哦,是的。」阿周那回答說:「塵世上的事情更有秩序,許多人享受著生活 ; 即便是最貧窮的人,就算不知道何謂更好的生活,也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感到舒適,有些連富人做夢都想不到。

39. 「他們比我夢中的人幸福得多…. 除了那「最後的獎賞」;因為即使在塵世,每個人都希望能免於死亡,除了少數人無法再忍受命運的打擊外。」

40. 「既然如此,」克里希納說:「你能不能想像一下,一位居住在天域的人真正想法如何?那裡全是榮耀、幸福、完全的快樂和美麗,沒有命運的致命一擊。

41. 「如果他做了一個夢,在夢中來到了塵世;看到了高等與低等階級之間永恆生命鬥爭。

42. 「在這個塵世上見證了人的貪婪;不擇手段的背叛、懶惰、兇殘;無休止的戰爭和侵犯,屠戮無辜者。

43. 「看到了殘酷無知的低等人類,憎恨任何能照亮自身原始未進化心靈的光。

44. 「 曠野和叢林中的廢城;曾興盛著強大的國家,現已被遺忘;風暴、殘骸、洪水。

45. 「疾病和痛苦;在短短幾年漫不經心的玩耍和激情之後,失去了青春。

46. 「歲月摧殘著最強壯的身體;當年輕時所有愛過的人都不在了,便被孤獨地遺忘。

47. 「如此一位天使,居住在無這些事物的地方,難道會羨慕塵世之人所嚮往的東西嗎?」

48. 阿周那低下頭,沒有回答。

49. 「因此,」克里希納總結:「你的夢是一個啟示,看到比塵世更低等的界域 ,這是低等人類將面臨的未來。

50. 心深悉光明之地的人來說,塵世不亞於一片枯葉,或是去年修剪過的草葉,不值得珍惜。」

51. 阿周那在主面前深深鞠躬並說道:「明點、梵音、時間,都是神秘音節唵 (A-UM) 的微妙方面;

52. 「親愛的大師,你的話語如此微妙,使高等智力之光在秘密光輝中燃燒。

53. 「我們敬仰你,有著芳香的身體,是繁榮促進者,我們通過你的存在擺脫死亡。

54. 「如同成熟的李子從柄上脫落,我們將居住在永恆的生命中;超越下界居所的黑暗 ,並與天域居民一起分享不朽的祝福,他們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這個世界。」